魏老头住的老小区是距离笠阳市附小不远的教职工家属楼,小区入口是开放式的,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进出,还与好几条街道接壤,常有人从这里抄近路。

    所以景瑜虽是生人面孔,走在老小区里却不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九月的下午五点,太阳已经没有中午时那么炽烈,但被炙烤得烫人的地面依旧维持着灼人的热度,只有待在阴影下时人才能感到几分凉爽。

    这种天气,很多不想开空调浪费电的中老年人会出来散步,他们在树荫处支一张桌子摆几张板凳,选择打牌或下象棋打发时间。

    景瑜在小区里寻找了一会儿,最终在一个棋桌边看到了背着手看棋的魏老头。他很瘦,人看起来很精神,发量稀疏,头发几乎全白还有些长,看起来不常理发。

    景瑜像个不起眼的影子,一直跟着魏老头观察他:他看到魏老头看完几局象棋后,就慢悠悠地哼着曲儿出了小区,和往来的住户熟络地打招呼,最后晃到小区门口边的小饭馆买了卤肉和两瓶冰啤酒,似乎这就是他今天的晚饭。

    魏老头是独居,他没有结过婚,也没有孩子——景瑜想起资料的内容,这个老人信奉享乐主义,没有积蓄,赚多少花多少。他没有家人,只为自己而活,所以行事无所顾忌。

    年轻时惹了事,他就隐姓埋名换个远方城市继续生活。老了以后,因“尊老爱幼”的社会风气,他凭白多了张保命牌,时常装老糊涂占人便宜,遇到麻烦就往地上一躺,倚老卖老非常管用。

    谁也不想一出门就摊上条人命,更何况还不知道对方家人难不难缠,万一被讹上怎么办?只能主动退一步,破财消灾。

    魏老头老了以后,反而活得更顺心、更滋润了,像是生活的齿轮都涂满了润滑油,一切变得顺滑无比,人人都照顾他,让着他。

    他被扶贫,经介绍在附小做着学校门卫的工作。说是门卫,其实就是看大门,只负责早晚开开门,真正负责学校安保的另有年轻力壮的保安。

    他的住房也是学校分配的,一个20平的单间宿舍,不用付房租,每月的工资已足够他吃喝花用。他就这样,衣食无忧,无病无灾地安享着晚年,最后在睡梦中老去,过完肆意快活的一生。

    老小区的墙壁都薄,几乎不隔音。景瑜站在门外,能清晰听见里面音量拉满的电视声音,里面的老人边喝着冰啤酒吃着卤味,边看着电视,无比惬意地享受着夜晚。

    最后看了一眼魏老头房间的门牌号,在夕阳映得晚霞绯红如血的暮色中,景瑜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小区。

    他没有直接回继父家,而是先去了趟网吧。确定魏老头如资料中一般,还住在家属楼里后,他可以采取下一步行动了。

    这家网吧位于附小不远处的网吧一条街,今天周六,网吧内人很多。

    店主见多了逃课和通宵的学生,对推门进来面容稚嫩的少年扫过一眼,对他的年纪视而不见,只是机械地询问:“一个人?开游戏机还是普通的,要不要包间?”

    景瑜扫过吧台的计价表,大厅普通机型五元一小时,双人包间的十元一小时,包间内可以抽烟。

    景瑜:“普通的就行,我查点资料。”

    店主应付地点点头,只当又是个扯“查资料”幌子来打游戏的学生,“E区37号机子,一小时五元,60分钟后机子还在用会直接扣下一个五元。”

    景瑜找到地方坐下,电脑桌面上有许多常见软件的快捷方式,他打开浏览器,新注册一个不需要绑定手机号的邮箱,然后根据记忆按图索骥,寻找位于资料一角的那家小公司的名字。

    当初委托私家侦探调查时,因为景瑜给的钱足够,侦探调查时也尽心尽力费了很大功夫,甚至查到了魏老头年轻时犯下的一些事——只有口述,没有实证。不过即使有实证,谁还能定一个死人的罪呢?

    搜索引擎出来的都是广告,景瑜一条条筛选,换了几个搜索引擎,终于搜到了一条与他记忆符合的公司名字:虹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