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细雨飘扬,寒冷的空气带着潮湿的水汽侵入房间。

    客厅的木地板上是花瓶碎裂的尸体,被践踏过的玫瑰花瓣将红色混进清水,仿佛流淌开的血。

    这是三个小时前一场争执的痕迹。

    争执的起因是一周前,景瑜养了十年的爱犬死了。

    小家伙是只小体型的土狗,虎头虎脑的可爱。景瑜当时工作一敲定,就将它从动物救助站领回了新租的房子。

    五、六年的流浪生活让这小家伙非常会看人脸色。

    被领养回来后,在固定的地方上厕所、进家门前要擦脚等等小事,景瑜只教了一遍它就全记住了,拆家之类的调皮捣蛋行为更是从没有过。身边养品种狗的朋友看不上景瑜养的“土狗”,却不止一次地羡慕小家伙的懂事。

    小家伙离世前的一年,景瑜看着它连站起来都费劲儿,还强撑着颤颤巍巍地去砂盆里上厕所,不小心弄脏地毯和地板就抱歉地呜呜哭,不敢抬头看景瑜。

    景瑜抱着安慰它,小家伙还是一副“我不能原谅我自己”的样子,会忧郁大半天,看得景瑜又想笑又想哭。

    上星期,小家伙又一次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,兽医再次建议景瑜给宠物做安乐。

    “……它这种小体型犬流浪六年还能活到16岁,说明你已经养得很好了……许多器官都已经衰竭,再活下去它也很受罪的……”

    景瑜抚摸着小家伙失去光泽的粗糙毛发,听着它沉重吃力如破风箱的呼吸声,好像连喘一口气都十分艰难,终于下了决定,“安乐吧……”

    开口的一瞬间,景瑜眼泪决堤。他想要扭开头不忍看,又觉得自己该尽一个主人最后的责任:让小家伙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,能够安息。

    所以他一边抚摸,一边注视着小家伙湿润的眼睛,轻声道:“没事的,没事的……”

    景瑜眼看着药液缓缓流淌进它的血管里,感觉着掌下的小身躯慢慢放松,逐渐不再起伏,如同坠入一个不会再醒来的梦境。

    睡着了,就不会痛苦了。

    之后的一周,景瑜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。他没有一直哭,只是有时会幻听,听到小家伙“哒哒”的脚步声和叫声,家里各处还散落着小家伙生活过的痕迹,没吃完的狗粮、营养品以及各种罐头……

    每到这时,景瑜的眼泪就会不值钱地滚出来。

    开门回家的时候,景瑜总觉得小家伙就蹲在门口地毯上迎接他,因为这个,这一周他都没出门。

    也不想睡觉,不想吃饭,连最爱的相机都不想看一眼——这些都会让他回忆起小家伙。

    但今天景瑜不得不出门,作为一位小有名气的商业摄影师,他有个两月前就定下的工作日程:今天要给一新生流量小花拍摄杂志封面照。

    小花只有今晚十点才有档期。

    景瑜已习惯工作时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和精神来,设计方案、拍摄和后期都要做到尽善尽美。清楚自己状态很差,昨晚又失眠后,,为了恢复精力景瑜选择吃下两片安眠药——平日不敢吃这个,怕形成依赖——定好闹钟后他就开始强迫自己入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