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入耳,唐卿卿纵然双膝刺痛,也依旧跪得规规矩矩,就连额上低垂的刘海都没有丝毫晃动。

    耳中继续传来宫人轻声的答话:“回太后话,唐家姑娘已经来了,因太后午歇,此时正在外面候着。”

    唐秀茵顿时咦了一声:“为何不叫醒哀家?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!——卿卿,哀家的好丫头,快进来让哀家瞧瞧。”

    唐卿卿此时才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,先恭恭敬敬的请了太后慈安,这才在一旁宫人的搀扶下起了身。

    “卿卿丫头,快过来让姑祖母好好看看。”

    太后唐秀茵此时已经坐起身,看见唐卿卿被宫女虚虚的扶着转过屏风,立即就笑着伸出了双手,唐卿卿见状也只能配合的快行了几步,将自己的手放入了太后手中。

    “瘦了!”太后拉着唐卿卿的双手,将她从头到脚一打量,苍老的脸上便浮现出了心疼:“好孩子,快坐下。”

    太后赐座,宫人不敢怠慢,搬了绣墩,又奉上茶盏,唐卿卿一一谢过,又答了几句寒暄之词,太后终于话音一转,叹道:“昨日的赐婚……”

    这几个字出口便又顿住,半晌才接了下去:“陛下擅自拟了旨意,哀家等知道的时候已是来不及阻拦,若是早知道的话……”

    唐卿卿微微低了头:“让太后烦心,是臣女的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与你何干!”太后一摆手,但音色中已是有了薄怒:“小五自小顽劣,不服管教,去了边关之后更是养得大了胆子,昨日听说他甲胄在身就闯了陛下的乾元殿,口口声声要拿军功换婚事……这混账!卿丫头,你自幼往来宫中,也不知是何时入了他的眼,竟就叫他存了心——这混账!”

    太后唐秀茵说到此处,陡然怒上心头,一挥手便将粉彩描金的茶盏摔了个粉碎,周围侍立的宫人顿时跪了一地。

    唐卿卿心知这是今日召她入宫的正题,飞快的也从绣墩上跪了下去,神情中带出了迷茫和委屈:“太后息怒,臣女……臣女……”

    见她吓得跪了,太后眉头一皱:“不关你事,起来说话,都是那混账不好!”

    她口中叫起,唐卿卿却不敢真的依言起身,依旧跪着说道:“臣女昨日听闻圣旨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,不知是因何会将臣女赐婚五殿下,但是……但是圣旨已下,臣女不能抗旨,太后莫要气坏了身子。”

    “哀家知道你的难处。”太后说道,从她的角度看过去,唐卿卿衣着浅淡,弱不禁风的跪在那里,头颅低垂,额发黑压压的遮了半张脸,露出的下颏雪白细巧,唐秀茵目光望在她身上:“卿丫头,你自幼就每常被哀家和皇后召入宫中玩耍,莫不是那混账早就对你有了不轨之心?”

    一句话听得唐卿卿心中一颤。

    ……她虽不记得前尘往事,但病愈至今也已经从身边人口中了解得差不多,她自小到大,都是给太子陆岚华内定的太子妃!

    她绝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认下一个和其他皇子暗通款曲的罪名!

    “臣女虽不记得往事,但昨日臣女与五殿下短暂碰面,臣女……臣女……”心念电转之间,唐卿卿停住片刻,再接口的时候音色当中便带出了哭音:“姑祖母,五殿下他……他说我丑来、来着……”

    想起昨日受的委屈,唐卿卿倒是哭得真心实意,泪珠子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,溅起无声的细小水花。

    见她哭了,太后唐秀茵顿住一瞬,到底还是柔和了面容:“好丫头,不哭了,快起来。”

    随着她的示意,两旁宫人连忙上前扶起唐卿卿,这一次太后也不再放她去坐绣墩,直接搂到了自己身侧:“好孩子,姑祖母知道你委屈,莫哭了,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