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魔世界: 深渊湮灭>修真仙侠>落凤残阳 > 59、清宵梦稀泪湿衫 红褪绿残苦在心
    侥幸逃过一劫的绮菬完全没有一丝愧疚之心,反而是劫后余生的萧然自得,只可怜赛婇稀里糊涂地做了替罪羔羊。嫁给奚毅之后,也是夫妻和睦,那奚毅外表虽粗,心思却是一等一的细腻,照顾的赛婇无微不至,偶尔的一些小惊喜总能恰中赛婇的心意。只是就当她以为自己这一生的磨难终于终结,可以好好的守着这份幸福,特别是刚刚才得知自己怀了身孕,还未来得及告诉奚毅之时。屠刀已然逼近,她死了。那夜正在她憧憬着奚毅知道喜讯时的模样而偷偷笑着的时候,一个人从窗外潜进她的房内,虽然那人蒙着面,她却能从那人身形判断是个太监,是宫内有人要杀她。她还未张嘴呼救,这个人便身手矫捷地一掌将她劈昏,然后撬开她的嘴巴,喂下鹤顶红,在确认赛婇毙命后,他在尸体下面留下了一封认罪书又从窗户离开。

    英娥听弟弟说赶到客栈之时,赛婇便已经自杀身亡,认罪书已核对笔迹无误,只是仵作在验尸之时发现已有身孕。英娥听见赛婇怀孕,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伤痛之感,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一点一滴似乎又浮现在眼前,儿时的岁月每一日都有她的影像。英娥不顾北乡公主的阻拦执意来到城北的客栈,因赛婇虽为犯罪之身,却是将军的夫人,所以未直接挪去义庄,等着奚家派人来收尸。

    英娥扶着秋姑姑进入房内,看着床上赛婇静静地躺着,似乎走的并不十分痛苦,服侍她的丫头已经被带走审问,空空荡荡的房内竟然连个为她哭丧的人都没有。英娥不觉流下了眼泪,“如今你是不是该知道伺候错了谁”

    秋姑姑见英娥悲戚,沙哑地劝道,“皇后,小心自己的身体,您还在月中。”

    正说间,元宽从外入内请安,“皇后,您这千金之躯怎么来这里,臣送您回府吧。”

    英娥点点头,“让菩提别追查了,此事都是她额尔塔赛婇对本宫恨的太深,既然她已经认罪,本宫也不想再深究了。把她的丫鬟放了,至少有个人为她哭哭,跟随本宫这么多年,走的时候太过冷清了。”

    元宽小心瞟了一眼英娥的神色,见她目光中带有怜悯,便确信英娥不想再查,心里舒了口气,“皇后慈悲,对伤害皇子之人还能如此大度,我大魏有您这样的国母是国之幸啊。臣这就去办,臣今日来还有一事,便是皇上吩咐臣亲自将皇后送回洛阳调养,皇上还有口谕。”

    英娥听元子攸有口谕,便要下跪接旨,却被元宽扶住,“皇后,皇上说这是夫妻间的话,皇后站着听便好。”元宽见英娥起身,接着说,“皇上说,想您了,就这三个字。”

    英娥冷冷一笑,“臣妾谢皇上。”那三个字若是以前,就如秋日的暖阳般温暖,之时如今听来分不清这句话几分真意。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英娥已经彻底明白元子攸的心,那份仇恨使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,将她掷下时便是牵制尔朱荣,这盘棋的棋子越来越多,当他可以形成包围之势时,自己便是弃子了。想到这里,英娥越来越胸闷,她忍到自己的寝殿,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,哭的撕心裂肺,那是为自己爱情的逝去哭悼。

    秋姑姑看着英娥如此哀痛,心疼地上前将她扶住,宽慰道,“皇后,您不能哀伤过度,对身子不好。”

    英娥哀怨地问道,“他想我,呵呵,如今这话几分真情你为何突然声音变哑,本宫问你多次,你只字不提。你真的认为本宫猜不到吗本宫已无人可信任,身边早无人可用,他还想怎样,他派你伺候本宫,不就是让你来监视本宫么你从一开始的少言寡语,到终于愿意跟本宫吐露心声,开导本宫,偏偏那么巧,你就着了风寒,哑了嗓子。让本宫猜猜,你应该被毒哑才对吧,为何又饶了你是怕你没办法将本宫的一举一动形容于他知道”

    秋姑姑痛苦地摇摇头,低哑的声音迫切地想解释一切,“不,不,皇后,皇上安排奴婢来伺候皇后是因为奴婢话少,在宫里待的久了,可以照顾好皇后。奴婢嗓子哑了,却不是任何人想毒哑奴婢,是奴婢自己做的。因为在这个宫里,不说话才能保住主子的秘密,不说话才能保住自己的命啊。”

    英娥听出了秋姑姑话中之音,她质问道,“本宫有何秘密需要你守护,又有何人想要你的性命”

    秋姑姑直视着英娥想看穿一切的双眸,肯定地回道,“皇后只需记住一点,这个宫里想保护皇后的是皇上,想害皇后的另有其人。奴婢是皇上亲自送来伺候皇后的,只要是能护的皇后周全的奴婢拼死都去做,皇后现在失去的将来会得到更好的。皇后,您只需相信奴婢的话,有朝一日您会明白一切。”

    “你到底知道什么,你们到底瞒了本宫多少什么将来会得到更好的,本宫到底被皇上算计了多少”英娥歇斯底里地吼道,一把揪过秋姑姑的衣领,想逼问出她想知道的一切,只是这个奴婢效忠的却不是她,看着秋姑姑不想再发一言的神情,英娥泄了气地瘫坐在地上,指着门外,“你走吧,本宫不需要你伺候,回宫后,你哪来哪去,本宫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伺候。你的家人不是在这晋阳吗,本宫放你出去,跟他们团聚吧。”

    秋姑姑哆嗦了一下嘴唇,生生又将嘴边的话咽下,她五体伏地,对英娥叩拜了三下,“皇后,奴婢不配伺候您,奴婢谢皇后的照拂,奴婢纵死难报。”秋姑姑退下前,突然想起了什么,开口说道,“皇后可曾记得当年蒹葭宫的李广安,那孩子如今在慎刑司,一直跟奴婢念着皇后的好。”

    英娥目光空洞地看着她,冷冷地说,“这宫里还有本宫能信赖之人吗先是赛婇,再是绮菬,如今是你,哪个不是本宫诚心以待,你们待本宫倒是更加费心啊。”这话像是在讽刺秋姑姑,却更是在讽刺着自己的用人不善,三个最贴身的宫女,各个心怀鬼胎,不过都在算计她一人罢了。

    秋姑姑长叹口气,依依不舍地走了,这个只剩下英娥一人的大殿,显得愈发空空荡荡,摇曳的烛火冷冷清清地照射着墙壁,英娥看着墙壁上自己的影子,用手指木然地在影子的一旁勾画着元子攸的模样。她喃喃地说着,“皇上,当年帮你登上这皇位,英娥做对了还是做错了。”孤独、凄冷让她心中憋闷,偌大的皇宫竟然无一人可以信任,身边的人一再的背叛,她无人可交心。心若被虫咬噬,撕心裂肺地疼却难以名状那种痛苦,她想念刚刚失去的孩儿,那个刚刚给了她希望,却又让她堕入更深的黑暗中。

    英娥就这样枯坐了一夜,哭泣了一夜,她却不知道顾容华站在殿外陪了她一宿。为她安排好了秋姑姑出府,又将一个叫郦宣的丫鬟送来服侍她梳妆,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,又悄悄离开。

    心情沮丧的英娥没有注意这个新来的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,她如木偶一般任凭这个丫头手脚麻利地为自己梳妆。郦宣却不同那些唯唯诺诺的宫女,她见英娥神情落寞,主动说道,“皇后,奴婢昔日曾听一高僧说心不动,则身不动,不动必不伤,若身伤,是心妄动了。”

    英娥听着这话缓缓回过神,看着镜子中为自己梳妆的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,她容貌清秀,眼神明亮,言谈举止大方得体,她回味着这丫头刚刚说的几句话,“这话是哪位高僧说的”

    郦宣见英娥问自己,一本正经地回道,“皇后娘娘,这是当年奴婢祖父一家被杀后,奴婢落难之时,逃避在永安寺时遇见一位一痴法师,这几句话是他在奴婢伤心之时所说的,奴婢听完就不伤心了。”

    原来这个叫郦宣的小丫头不过十六岁,她的祖父就是是被南齐皇族萧宝夤所杀的吏部尚书郦道元,她的父亲是郦道元次子郦仲友。当年在阴盘驿亭,郦道元与他的弟弟郦道峻、郦道博,长子郦伯友、次子郦仲友被杀害时,郦宣由一群乡民救出后一直东躲西藏,在武泰元年春,长安收复后,郦道元被迁回洛阳安葬之时,她为了报仇,隐姓埋名悄悄跟着安葬队伍回到洛阳,辗转在各个王府做婢女打听消息。终于在汝南王府当差时,因元悦性情暴躁,动不动就杖责姬妾,一日一名叫云烟的侧妃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,便被打的几乎残废,卧床月余后棒疮加重,险些命丧。消息传到胡太后耳中,胡太后大怒,派元怿亲自前来当面训斥,例数罪状,若再犯必削爵撤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