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近库房,沈砚步伐放慢,抚着胸口深吸口气。

    来到门口,看着库房里那个方才还衣不蔽体,出现在录像当中遭人欺辱的可悲男人,那埋头干活的身影——就这么足足站了七八分钟,直到莽虎停下手头工作,用那块染了油污的毛巾擦拭脸上的汗,就这么靠着桌子和他对视,露出疑问的表情。

    沈砚闭了闭眼,长长地,长长地叹气。埋头往里走,感受着肢体的僵硬和沉重,勉强调整好的心情就被这样的不适给踩踏下去。沈砚张口,发出沉闷的、极不自然的声音:“这些是电工的活儿,你今天没工作,别干了。”

    莽虎见沈砚没什么要事,便转身继续工作。

    怒气上涌,沈砚咬着牙加快脚步走到莽虎身边,用力抓过他的手,把他手里的电焊枪和遮面罩都放回桌上:“都让你别干了,你这么大个人干嘛任人拿捏!你就是不干他们又能拿你怎么样!”

    莽虎不快得推开沈砚,刚拿起工具,又被沈砚抢过,重重扔在地上,愤懑道:“你要这么唯唯诺诺到什么时候,你就任由他们侮辱你,你好歹有点脾气吧!”

    莽虎低头看着地上丁零当啷的两样工具,怕摔坏了,连忙去捡,结果沈砚非抓着他肩膀不让他捡:“这是你的活吗!这不是姓董的活儿吗,有谁非逼着你做这些吗,你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受气包!”

    莽虎不说话,想说也说不出来,在言语争论这方面,他是绝对的输家。

    得不到反馈,沈砚再大的情绪也像榔头凿在棉花上,最后只能弹回肚子里,沉甸甸砸得自己胃痛。

    他重重地叹口气,也不走,自己搞得破坏得自己收拾。弯腰捡起地上的焊枪和面罩放回桌上,沈砚挂着一张脸走到旁边,拿了张靠墙叠放的板凳坐下,就这么待在库房里守着莽虎。莽虎完活下班,他默默跟着,跟到莽虎的宿舍里。

    沈砚站在房间中央,注视着天花板上开裂的墙皮。因为漏水,从墙角往外蔓延,滋长出大片霉斑。

    这是搜新船,别的宿舍都光鲜亮丽,就莽虎的宿舍这样。也没个水电工来修。莽虎可能是一直以来太忙了,自己也没抽出空修。

    沈砚怎么看心里怎么堵,他语气强硬地说:“你房间水管漏水窗户透风,你到我房间去。”

    莽虎坐在床边,弓着背两手撑住膝盖,低着的头颅默默摇晃两下。

    沈砚走过去,拉起他的胳膊:“起来,收拾收拾东西住我房间。”

    莽虎皱眉挥开他的手,沈砚不依不饶,拿出沙发旁的行李箱拖到衣柜前,打开衣柜门取下衣服就往箱子里扔,动作怎么都不能算温柔客气。

    莽虎赶忙上前阻止。

    沈砚不得已停手,懊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,眼里带着怒其不争的火焰:“你搬了房间我们再去餐厅吃饭,你这副样子只能我来罩着你,否则你要被他们折腾死!”

    这话让莽虎也出离不快了。男人两眼充血,再次阻止沈砚拿强势的举动,他一只手飞快比划,两个手势重复了好几遍。要表达的意思是:你别管。

    沈砚看懂了。

    莽虎人高马大身材壮实,沈砚愣是被他推得差点摔倒。沈砚情绪太差,脑海里全是那只手机上呈现的画面。

    那些人推搡、打骂,莽虎在视频里只敢唯唯诺诺拎着裤子任人欺辱。现在,倒是敢挺身反抗了。多有意思。

    沈砚神情冷下来,厉声说:“他们把脏活累活都扔给你,在背后说得难听,把伤害你当做乐趣,拿你寻开心逼你脱光衣服自慰,啊啊,你不去跟他们生气,我!唯一一个在乎你为你好要帮你的人,你跟我置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