莽虎不愿在房里躲着,执意要回去工作。

    随着各国疫情加剧,大量货运港口封闭,让船只能转向其他开放港口,造成海港拥堵。彼岸号载着巨量货物抵达北美,却难以靠岸,连同其他十余搜船舶徘徊在近岸口等待泊位,已经等了整整一天。

    在北美卸载后,由于货物稀缺,等待装船时间过长,企业为了节省时间,恐怕又要他们带着空船返航回国。

    所以沈砚的意思很明确,他要莽虎再躲一个月,倒时回国了就不顾一切带莽虎下船,去对外求助、联络警方报案。

    只是一个月,莽虎却不愿意等。那就在北美下船,只要再等几天,如此莽虎也不愿意,沈砚怎么都说不动他,问原因,也是半个标点都吐不出。沈砚态度强硬了,还要被莽虎谴责过度干涉。

    沈砚懊恼,生气,责怨,但是没办法,就寸步不离守着莽虎,下班回房住一起,晚上睡觉挤一挤。除了如厕,一刻不让莽虎脱离自己视线。

    做到这种程度,谅那些人神通广大能七十二变,怕是也找不到欺负莽虎的空间。

    对此莽虎深知沈砚的好意,也感恩并且依赖着沈砚的守护。他害怕其他船员异样的戏谑目光,和之前不同,里面多了一层不同寻常的意味。是雄性独有的侵略气息,是饿兽面对猎物时会有的饥渴、嗜血。

    那些人拍下他的身体,他狼狈的遭受侵犯的模样。这样的视频,自然不会只用来独享。

    貌索吞曾经骂过他,说他不是男人。离这事儿也过去了几年,但莽虎至此还耿耿于怀。不过今天,他终于不得不承认,和船上的其他男人比起来,自己确实不够男人。锻炼再多,有的也只是一身花架子。

    莽虎手没好全,但也半好,比先前好得多。掌心开始掉痂,长出新皮肤,发痒发紧,但是能抓拿干活了,这时机工老轨都开始照顾他——彼岸号在港口待了三天才等到泊位,船上三十多人全部忙碌起来,卸货装船,其中的脏活累活都没人叫他,船长让莽虎在控制室值班,只要坐着看——这还是头一回。

    莽虎坐着,沈砚也要跟他坐一块,领导的安排不听——他开始行使自己关系户的特权了。不怪沈砚紧张过度看得紧,主要那些人路过莽虎,总要多看几眼,破天荒的跟一个哑巴搭讪,上来勾肩搭背,调戏几句。

    卸货那几天他们还比较克制,问莽虎近况、身体如何、手怎么样这类惯常的寒暄,便很快走开。之后等引航员下船,船舶起航进入远海,他们的言行即刻便大胆起来。

    沈砚跟着莽虎在甲板上涂漆,他不过是小解没叫上莽虎,回去就见莽虎已经被人围上了。除了六个一块在甲板上刷漆的水手外,还多了三个机工。

    莽虎的刷子被三副大熊抓在手里,莽虎低着头,半跪在地,双手紧紧握着油漆桶的把手,脸上两道绿漆。大熊推了一下莽虎的肩膀,莽虎便不稳得向后仰去,眼看要摔倒,被左边的水手搂住了肩膀。

    说真的,看到这架势,沈砚心里是害怕的,本能反应是立马啊调头就走,但被多年以来所接受的道德教化给摁在当场。

    他没考虑太多,只感到全身都被当前的恐惧,以及连日来的压抑所催生的怒火填满。他朝四周看了看,盯准地上的防水漆,提起一桶大步向前,走到大熊身后,举起油漆兜头淋下。

    他行事冲动,手都在发抖,油漆也溅了不少到临近的莽虎身上。

    周围的人都纷纷后退,大熊满头绿漆,睁不开眼,呼吸都困难,会吸到鼻孔里,感觉要死。大熊崩溃地吼叫,站起身漫无目的地四下摸索。

    此时沈砚又抄起一捅油漆,对着其余人做出要泼洒的动作。旁人四散躲避,根本没人去帮大熊,其团结程度令人佩服。

    沈砚见状,赶忙上去扶起莽虎,拉着他快步离开,前往洗手间进行冲洗。把皮肤上的油漆洗干净,两人往外走,在洗手间门口撞上了姗姗来迟被人搀扶的绿色大熊,和跟着大熊身后的那些同事。

    双方皆是一愣。

    沈砚压低眉眼,悍戾冷漠地凝视着对面的人,拉着莽虎继续向前。对方一共七人,很自然地为沈砚让出了道路。双方没有交谈,就此别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