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寒正在窗下做女红,绣的是一块乳白色的绢帕。

    “沈宝,这个孽障!皇后娘娘和候爷疼,就是这么干的?正经二品诰命夫人不做,就看上破落户?还干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,累得九娘丢了正妃位,给我滚出来,老娘今日非打死不可!亲娘死得早,我与说了多少回?破落户配不上,叫听候爷的,是怎么做的……”李老娘骂骂咧咧,指着小链、小钿二人,厉声道:“老娘要教她,们谁也不许拦,这种丢人现眼,败坏沈家名声的孽障,还活着作甚?”

    李老娘进了沈宝住的屋子,沈宝正半躺在临窗的小榻上,窗户只开了两指宽的小缝,李老娘执起桃枝,噼噼啪啪就是一阵乱打。

    沈宝一声惨叫,为躲桃枝,滚落在地。

    沈寒不知所谓,只知近来柳氏与沈宝总是嘀嘀咕咕地说话,从来没觉得柳氏与沈宝有现在这般好。她立在院子里,一脸错愕地望着阁楼上,听到李老娘那有力的脚步声,还有窗户中依稀可见的起伏手臂,夹杂着挥落到身上的啪响。

    骂声、打声、痛声交融一体。

    沈寒畏惧地拉住身边的丫头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来的却是柳氏的陪嫁丫头,唤作茗儿的。茗儿低低地道:“皇后娘娘原要给九姑娘谋安王世子妃的名分,结果因四姑娘为董家公子落胎的事被宫中贵人知晓,害得皇后娘娘在宫里丢了脸面,九姑娘只能为世子侧妃……”

    沈寒听到耳里,直惊得目瞪口呆,结结巴巴地道:“四姐姐这些日子说染风寒,竟是假的?”

    茗儿点了点头,“二太太原以为没人知道,哪曾想连宫里太后都知道了,只怕……姑娘们都要受她连累。寒姑娘是没瞧见,九姑娘在桂安院的模样,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她。”

    沈寒立时忆起沈家薇,“八姐姐正与袁家议亲……”

    茗儿低声道:“寒姑娘,皇后娘娘使了画莲姑娘回家来问,怕是娘娘也好奇着呢,说出了这种事,娘娘脸上也无光。候爷这会子正在气头上,李老娘觉得丢了脸面,这会定是饶不得她。”

    李老娘,现下的沈府上下都是这样称呼沈老太太,着实早前火烧沈容的事闹得太多,她的诰命之身也被剥夺了。

    沈寒不满地轻斥:“孟大人好歹也是正二品重臣,她一过门就是正经诰命夫人,怕她一门心思相中破落户,害得我们姐妹都跟着丢脸。”

    因着沈宝一个,沈家姑娘们的名声都受到连累,尤其对沈宜的影响最大,原是正经嫡室正妃,偏因着沈宝闹出丑事,连她也成为侧妃,一个是正经嫡房,一个是妾室,谁尊谁卑高低立现。

    李老娘挥着桃枝将沈宝狠狠地抽了一顿,只抽得气喘/吁/吁,吐着大气,指着沈宝道:“这个不要脸面的,沈家现在是什么门第,皇亲国戚,好不容易因着皇后娘娘光宗耀祖了,却因着,害得娘娘在宫里丢了面子。也不瞧瞧自儿个的模样,这等好亲事,可是皇后娘娘给求来的,自己不珍惜,还出了丑事,叫我这张脸如何去见人……”

    沈宝的身子颤栗着。

    李老娘挥手又抽了几下,因是夏日,原就穿得少,落在身上,钻心地疼,她直想干脆揍死这丢人现眼的东西,幽会董绍安,还做出那等出格事,做了就捂紧了,偏让宫里的贵人都知道。

    沈容到底是做儿媳的,正信心满满地替自家妹妹争取嫡妃位,被人一下子捅出这种事,只怕当即羞得要死的心都有,以往后还如何为家中姑娘们争取好良缘。

    李老娘气恼地坐在贵妃椅上,想到沈宝干的丢人事,又想到连太后都知道,越发觉得丢人,哇的一声,嚎啕大哭起来:“三杏啊,这就是生的孽障啊!一个比一个不省心,而今的小六倒是知晓了些,也肯用心学本事。瞧瞧这个孽障啊,多好的亲事,就被她闹成这般。”

    孟大人是何身份,愿意娶沈宝那是看重沈家。可沈宝不知自重,干出如此丢脸的事,沈家可有好几个姑娘,以后都得受她拖累。

    沈宝除了哭,一个字不敢说,只低低抽泣,她原想人鬼不知,怎就传出去了,柳氏可是保证过,谁也不说,弄不好就是柳氏传出去的。

    李老娘自从发现沈容的贵重后,眼里就只看得到沈容与沈俊臣这对父女,一改以往的行事作风,这也是李老娘猛然发现,她余生真正能倚重的还得沈俊臣,她还想着沈容消了气,赏她一个诰命夫人当当,谁知道沈宝就给捅了这么大的篓子。